暴雨把霓虹灯泡软时,我正站在电话亭里数硬币。玻璃上的雨痕像你留在草稿箱的语音条,一条压着一条,积满整个黄昏的褶皱。
便利店塑料袋飘过斑马线,像被剪断的风筝线。我们曾在同样的雨天共享耳机线,雨伞骨架撑开的弧度刚好接住两颗心跳。现在雨水顺着伞骨倒灌进领口,冷得像是你最后那句“路上小心”结成的冰棱。
楼道声控灯被雷声惊醒,七楼窗口飘出奶油蘑菇汤的香气。密码锁还留着你的生日,门把手上凝结的水珠像你临走前悬而未落的眼泪。那张被雨淋湿的沙发仍在原位,长出潮湿的苔藓与沉默的菌群。
洗衣机滚筒卷着漩涡,你的白衬衫在蓝色漩涡里忽隐忽现。水渍爬上墙角,漫成我们未完成的北欧旅行地图。咖啡渍在马克杯里繁殖菌丝,长出你曾说要在阳台上种的迷迭香。
午夜雨声突然变调,某处传来玻璃碎裂的钝响。我数着空调外机漏下的雨滴,直到所有数字都浸泡成褪色的车票根。便利店关东煮的汤锅还在咕嘟,蒸腾的白雾里浮动着二十三个未拆封的早安。
雨突然停了,寂静在耳膜里涨潮。天气预报说这场梅雨将持续到六月,但没有人告诉我,原来有些雨会下在永远无人接听的电话里。